中华蜜蜂论坛(拿什么拯救你 我的中华蜜蜂?)
丹麦生蚝泛滥、美国鲤鱼成灾、英国被大闸蟹逼疯……这些让中国读者、中国吃货惊奇的新闻背后,都有一个生物学领域的现象——外来物种入侵。
而在中国,就在我们身边,其实就有这样的物种生存战,比如您平常看到的蜜蜂,几乎肯定不是中华蜜蜂。
蜜蜂界的大熊猫
“如果在北京城里,您看见这两天盛开的月季花上停着一只小蜜蜂,那它几乎肯定不是中华蜜蜂,而是意大利蜜蜂。”
说这话的是尹平,一个90后川妹子,2016年毕业于国内顶尖的福建农林大学蜂学专业,现在是北京密云区冯家峪镇保峪岭养蜂专业合作社(以下简称“合作社”)技术员。
她告诉北京晚报记者,在本世纪初,由于西方蜜蜂的不断入侵,原本繁盛的中华蜜蜂种群濒临灭绝。
2006年中华蜜蜂被列入农业部国家级畜禽遗传资源保护品种,“中华蜜蜂就相当于蜜蜂界的大熊猫”。
幸运的是,北京市密云区冯家峪镇西口外村已经成为中华蜜蜂保护区核心区(以下简称“保护区”),一年多以来,中华蜜蜂种群稳步提升,在密云的山林间,中华蜜蜂可以不受侵袭地自然采摘百花蜜,村民们也在指导下开始按照古法收获土蜂蜜。
土蜂蜜
“西方蜜蜂的采蜜倾向比较单一,中华蜜蜂则是采百花蜜、传百花粉。无论是从蜂蜜营养价值,还是山林植物多样性角度出发,保护中华蜜蜂都极具现实意义。”
千万年“寿命” 本世纪濒危
冯家峪镇在密云水库边的深山密林中,这里距密云县城一个小时车程,离北京市区120公里之遥。
为什么在这里养中华蜜蜂(以下简称“中蜂”)?
“因为只有深山里,还有村民们零星散养中蜂。”尹平说,现在中国养殖规模最大的是从西方引进的意大利蜜蜂(以下简称“意蜂”)。
虽然在高考时填了一个让很多人不理解的蜂学专业,但是在四川山区长大的尹平一直对自己研究的不起眼小蜜蜂充满敬意。
她告诉北京晚报记者,人类利用蜂蜜的历史非常悠久,天然的成熟蜂蜜极耐保存,1913年美国考古学家德必斯在埃及金字塔内发现距今3300年的蜂蜜,却没有变质。
中国也是世界上较早驯化蜜蜂的国家之一,“蜜”甚至出现在了甲骨文里。
此后大量的历史典籍、医药著作,如《礼记》、《楚辞》、《神农本草》、《本草纲目》等,都出现过关于“蜂蜜”的记载。
而中蜂已经在中华大地上生存了7000万年,中国人最早驯化饲养的就是中蜂。
但随着商业养蜂的兴起,更具经济价值的意蜂被引进中国,尤其是上世纪80年代之后,大规模的商业化养殖,让中国成为世界第一蜂蜜出口国。
“不可否认,这些都是意蜂的功劳。”尹平“科普”说,在路上看见的循花而行的“赶蜂人”,在田间看见的密集“蜂箱”,绝大多数都是意蜂。
“这是西方蜜蜂的饲养方式,我们的中蜂,不是这么养的。”
和中蜂相比,意蜂的主要特点是偏向于采集单一品种的花蜜,所以在某一种花盛开的季节,意蜂的工作效率和产量都较高。
这也是“赶蜂人”四处追着花期流浪养殖的原因。而且意蜂每年可以取十几次蜜,而传统养殖的中蜂一年只取一次蜜,经济效益差别巨大。
土蜂蜜
在意蜂被大量引进后,这些体形更大、每群数量更多的外来蜂种,开始侵占中蜂的领地。
“蜜蜂都有严格的采蜜范围,也就是领地,如果发生交叉,就会引发‘战争’。中蜂在与意蜂的争斗中,个头和数量都完全处于劣势。”
在南方,中蜂躲进了山林,而在北方,尤其是华北平原,没法躲进山林的中蜂很难越冬,大批量死亡。
据《北京科技报》报道,北京地区原本繁盛的中华蜜蜂,从上世纪五十年代的4万多群,减少到了本世纪初的不足40群。
在2006年,中华蜜蜂被列入农业部国家级畜禽遗传资源保护品种,成了大熊猫一样的濒危物种。
擅采百花蜜 勤传百花粉
“幸好,密云水库附近的山林,隔绝了意蜂的侵袭,给中蜂提供了一小块世外桃源。”
尹平说,北京周边的深山里,一直有饲养蜜蜂的传统,仅存的还在坚持的村民们是出于习惯、出于传承,零散地饲养着中蜂。
“这零星的几户村民,不是为了卖蜂蜜挣钱,而是自己吃或者送亲友。如果是为了挣钱,早就换养意蜂了。”
冯家峪镇像是与世隔绝,这里位于密云水库的北岸,来自北京城里的游客多集中在南岸,很少触及到冯家峪这么深的山林。
在四川长大,在福建读书,尹平却在大学一毕业就跨过长江、越过黄河,从湿润的华南来到干燥的华北。而一到北京,就进了的深山。
对一个90后的女大学生来说,这是一次激进的人生选择,但尹平是乐观的。
她说保护区内有从南方引进的中蜂,它们能适应巨大的环境差异,每天都在努力采蜜、辛勤传粉,“看见闷头苦干的小蜜蜂,我一个刚出校园的年轻人,没理由懈怠”。
尹平住在密云县城,每天都得进山,研究中蜂培育,指导村民养殖。
同龄人流连忘返的三里屯、后海、簋街,被崎岖山路、崖壁蜂场、树筒蜂箱取代。
崖壁蜂场
为了最大限度还原中蜂的生存环境,保护区内建有百米高的崖壁蜂场——古人最早是在崖壁上收集天然蜂蜜,村民饲养尽量采用树筒做蜂箱——古人不用西式的长方体蜂箱。
树筒蜂箱
和意蜂不同,中蜂采百花蜜,尤其对分散的、稀少的低矮花草敏感。
“所以,我们在超市里看见的单一品种的蜂蜜,比如槐花蜜、枣花蜜等等,都是意蜂的产品。
”中蜂的百花蜜,不但营养丰富,还因中蜂兼顾草药花而富含药用价值。
而且,中蜂采蜜时间更长、对低温适应更好,所以授粉的广度和深度都更好。
“普通消费者可能只关注蜂蜜质量,但蜜蜂采蜜对植物授粉意义重大。”
意蜂采蜜倾向较为单一,山林间植物的多样性,就得由中蜂传粉来保持。
蜜蜂的作用在全球范围内都已经被广泛重视,用卡车运输雇佣蜜蜂传粉、用人拿毛刷代替蜜蜂传粉的新闻,都在反映蜜蜂对生物多样性的意义。
蜂蜜一年仅取一次
保护区现在所做的工作主要是对中蜂种群的研究和培育,而合作社则是希望探索一种与精准扶贫相结合的保护性养殖模式。
既然是扶贫,就要追求一定的经济效益,蜂蜜需要用来卖钱。
“我们吃的蜂蜜,其实本来是蜜蜂的粮食,尤其到冬天,没有地方采蜜,它们需要靠储备蜂蜜过冬。”
尹平透露,很多意蜂养殖户,为了追求效益最大化,几乎每周都取蜜,这样不但增加蜜蜂负担,还降低蜂蜜质量。
“取蜜太频繁,蜂蜜必然不成熟。蜜蜂没有蜂粮吃,养殖户就用蔗糖水喂蜜蜂。蜂巢里混着蔗糖残留,进一步降低蜂蜜质量。”
在冯家峪镇的崖壁蜂场,每年有一次蜘蛛人取蜜。在村民的零散蜂场,一般也是一年取一次蜜。
每次取蜜,都不取尽,给蜜蜂留下足够的“口粮”。
产量低,合作社就用较高的收购价激发更多村民的养殖热情。这也客观上造成了合作社的中蜂土蜂蜜产品售价较高。
“大家在超市里看到的、吃习惯了的意蜂蜂蜜,是单纯的蜂蜜。而土蜂蜜就是蜂粮,除了蜂蜜还有蜂蜡、蜂王浆、花粉等成分,看起来没有那么纯。所以,接受起来还需要时间。”
尹平告诉北京晚报记者,随着消费习惯在慢慢转变,合作社专职(100群)饲养中蜂的村民大约一年能收入8万元左右,兼职(50群)的能收入4万元左右。
目前保护区的中蜂种群已经达到6000群以上,整个北京地区的中蜂已经恢复到1万群左右。
从全国范围来看,华南地区因为开展保护较早等因素,中蜂种群恢复情况更好。
尹平希望,密云能成为华北的辐射点,逐步向周边省市输送适应华北气候的中蜂种群。
北京晚报/孙毅 新媒体编辑/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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